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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颗小糖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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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颗小糖果🍬

我有一颗小糖果🍬

 

【安雷】一只没有笔尖的钢笔

字数1.7w    abo 本来还在纠结信息素整个什么味道,结果官爸直接给挑好了。白桃和莓果hh


——————————



我是爱你的,看见就爱上了。我爱你爱到不自私的地步。就像一个人手里一只鸽子飞走了,他从心里祝福那鸽子的飞翔。你也飞吧。我会难过,也会高兴,到底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

                                         ——王小波

 

 

 

 

(1)

 

嘿,我叫杰克,在追一个叫珍妮的小姑娘。珍妮喜欢安迷修。

 

安迷修是个挺了不得的家伙,他是个贵族也是个作家。不同于许多死后才成名的人,他在年少时就得到了与他横溢的才华相匹配的赞誉和褒奖,年少有为,相貌堂堂,娶了个漂亮Omega恩恩爱爱,除了老婆过世的早而且没子嗣,其他的都挺让人羡慕的。

 

前几天他刚刚过完八十九岁生日,紧接着第二天早上仆人去叫他起床,就发现他永远地闭上眼睛了。老爷子没后代,老早就写了遗嘱找了律师,说要把自己和爱人的遗产统统拍卖掉,赚来的钱捐到皇家儿童救助基金会。

 

听说他遗嘱的最后一句话是这么写的。

 

“我独自在这人世间逗留太久,因为我还有未尽的慈善事业,因为我的爱人对我说,让我晚点过去陪他,他还没玩够。我的小夜莺总是调皮又自由的,但现在不能如他所愿了,我想他了,想要去找他了。”

 

 

 

 

 

老爷子走的那天,他的拥护者们将送葬的路都几乎堵住了,他们中有不少女士,她们用手绢捂着口鼻尽量不哭得太大声,珍妮也哭了,哭得漂亮得脸皱的像核桃。我难过极了,都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好抱着她。

 

 

 

我觉得挺奇特的,不少安迷修年轻的趣事里都说他不怎么讨女士的喜欢,还没结婚时只要在舞会上见到了心仪的Omega女性,就只会握着人家的手说尴尬的情话。没想到他后来居然能有这么多女粉丝。这里面估计有他爱人不少的功劳,他们的爱情真是该死的浪漫,不少女性都是先被他们的爱情故事吸引,继而被安迷修的才华折服的。

 

我亲爱的珍妮也是。她这两天眼睛都哭肿了,憔悴得不像人形,我没一点办法让她展露开怀笑容,走投无路,只得去求了我那该死的老爸——我已经四五年没跟他说话了。

 

不过这次我得感谢他,因为他这次没有像以前一样试图掌控我、羞辱我,反而给我弄来了两张安迷修拍卖会的门票。

 

“蠢货,带你的小姑娘去开心一下吧。”

 

 

 

 

 

 

拍卖会上来了不少名流,他们大多都是安迷修的拥护者,当然也有他老婆的追求者。没办法,安迷修的老婆年轻的时候做过一段时间的舞台剧演员,惊人的美貌和恣意的气质俘获了不少Alpha的心。

 

 

 

 

拍卖会的第一件藏品是一只蓝绿色的钢笔。这件藏品一出来会场里不少人都小声惊呼,珍妮也不例外。

 

“这件藏品便是大名鼎鼎的安先生最重视的宝贝,他的特殊之处不仅在于这是雷狮先生赠送给安先生的,更在于——它没有笔尖。”拍卖员说到这里就微笑闭嘴买了个关子,“众所周知,安先生是一位伟大的作家,钢笔是他最好的伙伴,但这只没有笔尖的笔却依然得到了安先生的青睐,即使是在他封笔之后也终身携带。”

 

我偷偷转头去看珍妮,她牢牢地盯着展示柜眼睛亮晶晶的!好家伙,我一定要为她拿下这只钢笔!无论如何!

 

拍卖员微笑,“但是很抱歉,这支钢笔并不会被拍卖,它是独属于安先生和雷先生的,我们会将它送到皇家博物馆。”

 

听到这里,场子里已经有人开始唏嘘了,我也很恼火。既然不卖你拿出来显摆什么?害我白期待一场。不过珍妮似乎感受到了我的心情,她居然握了握我的手!

 

我的天!!

 

 

 

 

 

第二件藏品是两对袖扣,一对属于安迷修,紫色的。一对属于他的Omega雷狮,蓝绿色的。

 

我本来是要为我的珍妮拿下这件藏品的,但是她按住了我举牌的手,说是太贵了,而且她也不太喜欢这两对袖扣。

 

好吧,虽然我不觉得贵,但是珍妮说不喜欢我倒是能理解。

 

拍卖员信誓旦旦地说这件藏品是安雷二人爱情忠贞的证明。但实际上舞台剧演员期间雷狮有太多风言风语,那段时间传言里的安迷修简直绿得头上能跑马,不过在一次晚会上,雷狮洗刷了他身上的污名。一位曾与雷狮有过暧昧传闻的男演员上来搭他的肩膀,手还没碰到雷狮,就被他用红酒泼了一脸。

 

 

 

 

“我结婚了,”雷狮当晚戴的就是与他的丈夫眼眸同色的蓝绿色袖扣,他毫不迟疑地将红酒泼在冒犯者的脸上,漂亮得惊人的紫色眼睛里盛着愠怒的光,“请您注意分寸。”

 

然后他放下酒杯,走到了他丈夫身边,从此以后便不再演戏了。

 

 

 

唯美的爱情故事,珍妮早就给我讲过这个,但当时她是这么说的,“我们没办法窥知他们生活的全部,但种种证据都指向他们的幸福和甜蜜,因此当时社会中一点点的谣言都是对他们纯洁爱情的侮辱,我不能接受。”

 

因此珍妮不可能喜欢那对袖扣。

 

所以我即使追她两年了,期间也不敢跟任何其他的Omega往来。嗨,谁让我喜欢她呢。

 

 

 

 

 

 

 

下一件藏品不得了,居然是安迷修的日记。

 

“这是安先生年轻时的日记,里面记录了他的所见所思,还包含一些未发表的诗作故事。安先生的善良,坚韧和慈爱都可以在其中窥得一二。”

 

拍卖员带上专用手套将那本日记取出来,他翻到其中的某一面,“那么现在我将为大家读一小段。”

 

 

 

 

“三月二十六日,晴。

 

我今天遇到他了,我亲爱的雷狮,我的明珠,我第一眼就爱上的小夜莺。我是多么庆幸我没有在酒会上与旁人多做纠缠,而是放下酒杯躲进了主人的花园。我走到了一汪静谧的湖泊边,月亮就那么落在湖水中。然后我就看到了他,透过层层叠叠的玫瑰花丛——我一生的挚爱。”

 

 

 

 

 

 

 

(2)

 

那晚安迷修有些许醉了,他拨开了挡在眼前的花丛和枝叶。

 

 

一个身材纤长的男人就背对他站在湖边码头上,他仰着头看着月亮,温柔透亮的光芒将他凌厉的面部线条勾勒的清晰性感。他忽然笑了,像是完全不在乎没结束的晚宴似的,直接就在码头上甩掉了鞋袜,将西装裤高高提起,露出了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腿,然后他扑通一声跳进了湖水中,踩着湖底的淤泥一步一步地往湖中央走。

 

原本平静的湖面就这样被他打碎,破碎的涟漪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来。

 

安迷修鬼迷心窍了一般地从花丛中走出来,走到了码头上。

 

雷狮已经淌到了湖中央,湖水漫上了他的胸膛,他伸出手就着粼粼的湖水,去触碰落在水里的月亮。

 

安迷修很难去形容当时的感觉,就仿佛误闯入某位精灵居所的牧羊少年。那精灵生于风,森林与花朵丛中最自由的风。他就那么裹挟着月色,义无反顾地扑向了虚无缥缈的水面,粼粼的波光就是他身上落下的星星碎片。星星,对就是星星!安迷修睁大了眼睛,看着那荡漾开来的碎芒,仿佛那就是扑向月亮那人身上的余火,他的火一直从心底燃烧到水面上,无形的自由之火汹涌着,澎湃着,敲击着安迷修心中的那堵最深的崖壁。

 

他觉得他应该说一些什么,说一些最浪漫的话,比如诗歌,比如爱情,最好是一些缠绵的、藕断丝连的情绪,这样他才能用网抓住这最自由的少年。

 

因为我们永远囚禁不了一阵风,但饱含爱意的春天却能让风去而复返。

 

 

于是安迷修开口了——

 

 

“请问,”他清亮的嗓音在空旷寂静的后花园回荡,其间藏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紧张,“您......您在做什么?”

 

糟糕的开场白,如同卖报纸的小男孩故以吸引老板们的注意力,安迷修尴尬地捏了一把汗。

 

 

雷狮的耳朵似乎动了动,然后他回头,紫色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愉悦和恣意,他像是未曾感受到安迷修的尴尬和突兀似的,又或者是完全不介意这个不速之客的闯入。

 

“如你所见,”他勾起嘴角捧起一汪水,水珠从他修长细腻的指缝漏下,打在本就不平静的湖面上。在安迷修心里也撞起涟漪。

 

“我在捞月亮啊。”

 

 

这是安迷修第一次见到雷狮,十七岁的雷狮。

 

 

 

安迷修第二次与雷狮见面是在雷家三少爷的十八岁成人礼上。这天雷氏办了一场盛大的晚宴,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单身Alpha都受到了邀请,这其中的用心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

 

雷狮是今天的主角,他额前的碎发被发胶固定着,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更衬得他五官精致而深邃。身上穿着高定西装,量体裁衣凸显笔挺的身材。

 

晚会上香衣丽影觥筹交错,不少人都将自己炙热的目光藏在迷离的灯光下,安迷修也不例外。

 

 

雷狮此时被兄长雷蛰亲密地揽着肩膀,两人在大厅里转来转去。雷蛰似乎总是故意地引荐或离异、或膀大腰圆的油腻alpha给雷狮,他推着雷狮的肩膀直把他往别人怀里送,完全不顾及雷狮脸上几乎压抑不住的烦躁与厌恶。

 

安迷修被这对兄弟间的不和程度惊到了,他去看雷狮的父亲,却发现那个男人也只是偶尔冷漠地用眼角划过他的两个儿子,除此之外并无表示。

 

安迷修摇摇头,准备上前给雷狮解围。

 

 

 

“雷狮啊,你不考虑跟李先生跳支舞吗?”雷蛰揽着雷狮的肩膀,状似亲密地说到,“你总不能今天一晚上都不跳舞。”

 

雷狮也皮笑肉不笑,看也不看身前的李先生,紫色眼睛里藏着翻滚的怒意,“用不着兄长挂心。”

 

雷蛰被雷狮的态度刺到了,他最见不得雷狮这副样子,明明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却目无尊长,明明是个Omega却始终挑三拣四为非作歹,他把手里的高脚杯捏得嘎吱作响,凉凉地说了句扎心窝子得话,“弟弟,你一个Omega是真没学到母亲半点的温柔端庄。”

 

雷蛰不愧是兄长,在戳雷狮痛脚这件事上百战百胜,但雷狮也从来不是惯于忍耐的性格,况且一晚上的挑衅也早就磨尽了他的耐心。于是他一耸肩甩掉了雷蛰的胳膊,伸手就拽住了他的衣领。

 

这动作把原本候在一边的、色迷迷地用目光舔着着雷狮腰部的李先生给吓了一大跳。他四十岁了,留的一把大胡子油腻腻的。雷狮突如其来的发难把他吓得胡子都震了一震。

 

 

“雷狮。”

 

雷狮的父亲不知道何时插入了两兄弟之间,他用目光示意雷狮松手,然后用批评的语气对雷蛰说到,“让雷狮自己选,你不必干涉太多。”

 

他分开两兄弟,让雷狮站在自己身边,用一种不大、但身边的人全部都能听到的声音说到,“我们雷家的Omega,有资格选取任何想要的alpha。”

 

 

 

 

又来了又来了。雷狮在心里默默念着,他看着父亲虚伪的、似乎是朝向自己的态度,心里升起一丝丝恶寒。他说让他自己选,看似是给他绝对的自由,但这个选择的范围他早就给画好了,就在今天的晚宴里,必然会诞生一位他的丈夫,他毫不怀疑自己胆敢去外面选一个alpha他就会被打断腿然后关在地下室里。

 

——就像他曾今对他的妻子,雷狮的母亲做的那样。

 

他突然觉得荒谬,觉得恶心,他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恶毒的点子,他跃跃欲试想搞个大新闻,反正有头有脸的alpha都在这里,他不如做一些过分出格的事情,比如当众扒光他的兄长,让所有人都知道他雷狮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样就没人敢娶他了,这样他就......

 

 

 

 

“雷狮。”

 

一只手突然搭上了雷狮的肩膀。他心里暴怒的气球原本早已吹的鼓鼓的,就只差一个引爆的机会,炸的所有人都灰头土脸,但安迷修清凉的声音就像一根小针,轻轻扎在他的心口,他痛了一下,气球尴尬地不大不小地挤压在他的胸膛里,但他冷静了下来。

 

安迷修吸引了雷狮的注意后,礼貌地将自己的手臂收回,他退了一步,礼仪周全地冲着雷狮父子微微欠身,“实在抱歉,在下无意打扰您们的交谈,只是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安迷修抬头看向雷狮,他蓝绿色的眼睛干净又真诚,但在当他对上雷狮的眼睛时又有了一丝丝的游离,仿佛一个强装镇定的人的心头被投下一颗石子,荡漾的涟漪激得他露出了些许年轻人才有的羞涩与腼腆。

 

“雷狮先生,您愿意与在下跳一支舞吗?”

 

安迷修冲雷狮伸出了一只手。

 

 

 

 

 

雷狮在和安迷修跳舞,这是他今晚的第一支舞,所有人都在打量讨论他们,不少人似乎都认定安迷修将会成为今晚摘下桂冠的人,毕竟安氏和雷氏门当户对。

 

但窃窃私语的人们不知道雷狮心里正打着什么样的算盘。

 

他将手搭在安迷修的肩膀上,安迷修的手虚虚地扶在他的腰间。雷狮打量着安迷修英俊的面庞,心里冷笑着想着是脸上给他一拳还是腹部。

 

他只要揍了安迷修——当着所有人的面揍了这个胆敢邀请他跳舞的alpha,他父亲的计划就完蛋了。

 

想到这里雷狮感到无比的愉悦,心里的气球越涨越大,他危险地眯起眼睛,等待着他们旋转着跳到最明亮的舞池中央。

 

他要在舞池的中央,在那个最引人注目的地方,用最原始最暴力的方式警告所有试图囚禁他的人。

 

他雷狮从来都不是那些所谓柔软的Omega。

 

乐曲已然到达高潮,人声也开始沸腾起来,雷狮用余光打量着周遭的动静,看到那顶最亮的装饰灯在他们的头顶熠熠生辉。

 

时机到了,他满意地勾起嘴角,接下来就是他雷狮的表演时间。

 

于是他抬起原本搭在安迷修肩膀的手,独属于Omega的、洁白细腻的手指成拳,不属于Omega的力量却在衣袖里悄悄蓄积。

 

他眯起眼睛去看安迷修——他的猎物的脸,小麦色的皮肤健康又保养得当,一拳下去估计会肿很久吧。

 

挺好。

 

 

突然舞池的角落里发出“砰”的一声,接着就是女士打碎了酒杯的尖叫。不少人的注意力都被那女士吸引过去了,雷狮也不例外,但安迷修就趁着这个机会突然伸手,他握住了雷狮成拳的手,并且用力一把揽住他,不同于跳舞时的绅士礼貌,他紧紧地勒住他的腰,凑在因为受惊而浑身紧绷的雷狮耳边,他轻轻说到——

 

 

“既然您不喜欢跳舞,那就让在下悄悄带您出去转转吧!”

 

 

 

 

安迷修带着雷狮遛出晚宴,两个人躲到了后庭。

 

 

紧张必然是紧张的,毕竟安迷修二十七了但依然是正儿八经的第一次谈恋爱。他看着雷狮走在他前面,梳得整齐的发丝在他们逃跑时被风吹得凌乱。

 

现在该说些什么好呢?

 

安迷修觉得心头涨得满满的,如同烧沸的水不断地向上冒着泡泡,他深呼吸几次,准备开口。

 

“我们见过的,雷狮先生——”

 

“我们见过的吧——”

 

安迷修开了口,却没想到雷狮也在那一瞬转身,他亮晶晶的紫色眼睛里倒映着安迷修涨红了的脸。

 

“你先说——”

 

“你先讲吧——”

 

 

 

 

 

“那我先——”

 

“那就我先——”

 

 

 

夜风湿润柔和,安迷修看到雷狮笑了。

 

“我先说。”雷狮弯起了眼角,安迷修敏锐地发现雷狮的眼睛是锋利的形状,只有在他微笑的时候,才会显露些许柔和,“今天谢谢你给我解围。”

 

“啊,这个,”安迷修用手指蹭了蹭鼻尖,他害羞时总爱这么做,“应该的!保护Omega什么的,是在下应该做的。”

 

他说完这番话后,还自以为特别帅气地眨了眨眼睛,但他觉得雷狮似乎并不是特别买账。

 

啊,又失败了吗。

 

“安迷修先生,是这么称呼吗?”

 

“啊,是的!”

 

雷狮的发丝被夜风扬起,他眯起了眼睛,嘴角是若有若无的笑意,“再次谢谢你的好意,但是,别再我身上花太多心思。”

 

“没用的。”

 

 

 

这是被拒绝了吧。

 

 

安迷修挠挠头,这就是拒绝,哪怕雷狮是笑着说的,但敏锐如安迷修,他不可能嗅不到Omega飘散在夜风里的坚决。

 

但这又如何呢,alpha追求Omega天经地义,哪怕那个Omega现在还不喜欢自己,但这并不妨碍alpha展现自己的能力与魄力,不妨碍他追求自己心仪的Omega。

 

这并没有什么问题。

 

 

于是安迷修理所当然地把雷狮的拒绝当作Omega对自己的考验,毕竟雷狮是那么强势且浪漫的人,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安迷修就发现了,他从不在乎所谓世俗的东西,他眼中的闪烁的光芒简直直刺到安迷修的心里,他身为作家,对生活中所有闪烁的美好都奉若珍宝,他性格温顺,笔下的文字却最爱捕捉那些生命中最张狂的部分,比如罪恶,比如疯狂,比如偏执,比如似火的爱情。

 

他从看到雷狮的第一眼就被打动了。不是被他的容貌,不是他莓果味的信息素,而是那团火,那团他的生命之火。

 

“如同火一般的燃烧。”

 

 

这样的雷狮必然不会是一个普通的,精致柔顺的Omega,他在下定决心追求他的时候就已经想通。如果雷狮这么容易就追到手的话,可能也就不那么让安迷修辗转反侧了。

 

他爱的就是他的自由,如果雷狮不那么自由了,他反倒不会那么为他着迷了。

 

安迷修很自信,他坚信自己的宽容诚实以及所有恪守的美德,足以打动这个强势的Omega,他只是需要一点点时间和一点点机遇。

 

于是安迷修笑了,他看着雷狮的眼睛,衬着漫天星星,回答道——

 

“不。”

 

 

 

 

 

(3)

 

“这一件藏品是属于雷狮先生的,”拍卖员为大家展示了一条精致的项链,“这正是雷狮先生与安先生结婚那天佩戴的那条。”

 

啊,这条项链,我记得这条项链。珍妮是怎么说的来着,她跟我讲过的关于安雷的小故事我统统拿小本本记下了,免得她哪天考我我又不会,“安先生为他的爱人打造的婚礼几乎可以说的上是当时最为盛大的婚礼了,连续三天所有的一线报刊的头条都在报道这件事情。”

 

“原本门当户对的雷氏突然破产,父亲和哥哥锒铛入狱,姐姐早已结婚没受波及,可尚未婚配的雷狮就没有什么好日子过了,原本所有人都在猜测安氏会借机取消这场婚约,但出人意料的是,安迷修力排众议在家族还没来得及行动的时候,就已经背着所有人标记了雷狮,并且许诺他婚姻。”

 

“英雄救美。”我附和道。

 

“对呀,英雄救美。”珍妮面露向往,“都传说雷狮是一个性格强硬骄傲的人,做事随心所欲。但他却在婚礼上害羞到拒绝新郎亲吻他,真是可爱。”

 

“是啊,”我补充着,用以证明我真的有很认真地去了解安雷,“能在婚后选择去当一名话剧演员,过抛头露面的‘放荡’生活的人,居然也会在婚礼上害羞,真难得。”

 

 

 

 

 

 

 

 

安迷修与雷狮的第三次见面来得猝不及防,十八岁的生日晚会结束还没两天,安迷修就接到了雷氏的邀请函,点名要他去雷家的庄园里与他们全家共进午餐。

 

 

安迷修到的时候雷狮还没起,负责接待他的老管家战战巍巍地说到,“三少爷平时不是这样的,许是这两天累着了,安先生可千万别怪罪。”

 

雷家估计是已经把他当作女婿在考虑了,不然老管家也不会忙着想要在安迷修心里,给雷狮树立一个好形象。

 

其实这完全没必要,安迷修是一个顽固的人,他在月光下对湖里的人一见倾心,他就不会去在意别的细枝末节的事情,哪怕和雷狮结婚后对方闹得翻天覆地,他也只会笑笑然后夸一句真可爱。

 

他一向是一个宽容的人,而雷狮还年轻,总是闹腾个不停,但他就爱他的调皮他的稚气。他可以像一个真正的男人那样去包容他的爱人,陪伴他直到他真正长大,不长大其实也没关系,他可以永远照顾他,包容他,保护他,爱护他。

 

永远永远。

 

“您真是好脾性,”老管家奉承着,“和我们家三少爷简直天生一对。”

 

 

 

 

 

不过那天午餐吃得很不愉快,或者说只有雷狮觉得不愉快。他很失礼,几乎在快要开宴时才起床,雷狮的父亲坐首位,雷蛰和雷狮的姐姐姐夫坐在安迷修的对面,而雷狮的位置就被安排在了安迷修左手边。

 

 

他似乎是真的心情不好,在所有人都其乐融融时用银刀将餐盘子切割得沙沙响,没吃几口就提前离开了,全程没分给安迷修一个眼神。

 

安迷修挺尴尬的。

 

雷伊要更圆滑些,她陪着安迷修在后花园里散心,一路上两人你来我往聊了许久,但只字不提雷狮。路过主厅的时候雷伊指着墙上巨大的画像说,“这是我们的母亲,我和雷狮的母亲。”

 

画上的女人面容恬静,紫色的眼睛却和雷狮一摸一样,但是更加柔和一些。

 

但安迷修是搞艺术的,他似乎总能体会到一些更奇妙的东西,比如他能很明显地感受到画家在勾画已经去世的雷夫人时,尽力地想压下她眼中的某些东西,可能是欲望,可能是火。

 

“母亲去世的时候雷狮刚好十二三岁,”雷伊勾了勾嘴角,但眼睛里没有一丝丝笑意,“小男孩最叛逆的年纪,所以他也更偏执一些,他某种程度上很像母亲,但也说不上像她。”

 

雷伊说的很模糊,安迷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也含糊地点头表示理解。

 

“您真的想好了吗,”雷伊一改方才的兜兜绕绕,她突然正视安迷修的眼睛直接发问了,“父亲邀请您的意思咱们大家都懂,但雷狮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绝不是会被圈禁的狮子,爱情也不能,即使这样你也会接受他吗?”

 

安迷修没想到雷伊会在长久的兜绕之后突然发难,直指主题一阵见血,这让他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看着雷伊的眼睛,看到她身后光芒跃动的湖泊,他想了很久,久到雷伊几乎以为他怕了。

 

安迷修斟酌了许久后开口了,“我......我不知道我这样表述会不会更清楚一些。”

 

他抬起眼睛,蓝绿色的瞳孔没有高光,显得更加冷漠也更加决绝,“我从不是一个为了结婚而结婚的人,不然也不会单身到现在,”他开了个不痛不痒的玩笑,“我选择了雷狮,并且愿意和他走入婚姻,那么就意味着我是爱他的,真挚的纯粹的。他是Omega,Omega必然在社会中举步维艰,但是因为我爱他,我也有能力去包容他保护他,所以不论他婚后想要做什么,我都会站在他身后,我会永远做他的最后一道防线。”

 

安迷修这番话说得很“反叛”,反叛到雷伊几乎以为他在说谎,毕竟从没有alpha会做出这样丧失主动性的承诺。但安迷修也说的很真诚,他一向真诚,他诚实高尚的品格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

 

雷伊被安迷修的这一番话震惊了,她的脸上开始流露出犹豫和审视的情绪,“不论他做什么?”

 

“不论他做什么。”

 

“好吧,”雷伊叹了口气,脸上稍微流露出某些柔软的东西,“我真为我弟弟感到高兴,我会去和他好好谈谈的,母亲过世后,他也就还算听我的话。”

 

 

 

 

 

 

可惜安迷修没能等到雷伊的答复,因为雷氏破产了,变故发生的突然,安迷修那几日在外地谈生意,听到消息的时候雷狮的父亲和兄长已经锒铛入狱,姐姐因为结婚没受波及,但雷狮的处境就很不妙。

 

 

安迷修赶到雷家的时候,前几日还庄重华丽的庄园已经迅速地凋敝,树倒猢狲散,失去了势力的家族谁都能踩一脚。

 

人人都在议论雷家夫人当年死亡的疑云和雷家背后见不得人的生意,哦,还有雷狮,尚未结婚的、年轻漂亮的Omega。

 

 

安迷修赶到的时候李先生也在,他的大胡子被打理的油光水滑,手里攥着一条领巾,安迷修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雷狮的。

 

仿佛一盆凉水兜头泼下,安迷修几乎要耳鸣了,他手脚僵硬地走到李先生面前,一把挥开了那人客套着伸出来的右手。

 

“雷狮呢?”

 

安迷修是在纯正优良的环境里长大的,他的母亲是一位真正的淑女,父亲则是德行高尚的贵族,他从小被教育真诚正直,但这并不代表他从不曾见过黑暗。他也了解的,了解那些虚伪的人,撕下他们闪闪发亮的皮囊,内里的灵魂能有多么浑浊和肮脏。

 

他在得知雷氏突兀破产的时候几乎就已经预见到了雷狮的处境,但没想到的事,他赶回来的这么急,居然有人比他还快。

 

 

 

李先生一开始还维持着基本的体面,但他四十岁了,被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攥着衣领威胁实在是丢面子,于是他恶劣地笑着,“雷狮?您是说那头不听话的野猫?”

 

他欣赏着安迷修眼里的震怒,也不急于甩开禁锢着他咽喉的手了,“我给他尝了点好东西,这孩子当场就受不了了,嗨,果然还是年轻。”

 

 

这下安迷修几乎压抑不住揍他的冲动了,几十年的好涵养也管不住他。

 

李先生脸上挨了一拳,他也几乎恼羞成怒了,将那块领巾挑衅似的在唇边吻了吻,“好吧,实话告诉你,我也不知道他现在跑哪里去了,但肯定跑不远,这样吧安先生。”

 

“给你十分钟,如果你能找到他的话,他就归你了,不然——我就要放信息素犬了。”

 

 

 

安迷修冲进后花园的时候被惨白的天空刺了眼睛,迅速凋敝的庄园里,花丛依然在烂漫地盛开。十分钟,他必须在十分钟之内找到雷狮。他不知道雷狮现在情况如何,但他直到信息素犬是可以循着气味找到Omega的,它们被训练得精准又残暴,尖锐的利齿会带来无法逆转的伤害。

 

还有八分钟,安迷修绕过花丛跑到了湖边,他的心在剧烈地跳动,湖中的黑天鹅依然优雅地游动着,它们矜持地扇动翅膀。

 

还有六分钟,安迷修脱掉了束手束脚的西装外套随手丢在了地上,他拨开层层叠叠的花朵,浓郁的花香干扰了他的嗅觉,花茎上的刺割破了他的手指。

 

还有三分钟,他几乎已经难以控制自己的信息素,剧烈的奔跑和焦躁的情绪如同钝锤敲打着他的神经。他记得他曾向雷狮许诺,保护Omega天经地义,但是现在他只能无头苍蝇般地在花园里四处寻找。

 

还有两分钟,安迷修已经听到了远处信息素犬的狂叫。他开始后悔,后悔为什么要和雷家反复试探反复沟通,如果他在看上雷狮的当天就直接将结婚协议送到他家,雷狮就是他的Omega了,他就可以保护他了。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没有理由没有依凭地,在仅剩的一分钟里焦急,愤怒,悲伤。

 

一定要找到他!

 

四十秒。

 

标记他!

 

三十秒!

 

保护他!

 

二十秒。

 

突然在一片玫瑰花丛中,花茎无风自颤,安迷修突然就觉得心提上了嗓子眼,他闭住呼吸,那丛花却依然在颤动。

 

他走上前迅速地拨开,却被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扑了面。一只受惊的猫逃走了,剩下的花丛空空如也。

 

十分钟到了。在迅速移动的狗吠声中,安迷修突然沙哑地咳嗽了两声。

 

 

然后他听到了一阵微弱的粘腻的叹息。

 

 

 

 

 

 

 

(4)

 

安迷修找到雷狮的时候,他正躲在自家已被查封的庄园的后花园里。他被人下了药,提前进入了发情期。他满脸湿的一塌糊涂,手臂上有用石头割出来的伤口,有的已经结痂有的还在流血——雷狮想用疼痛使自己保持清醒。

 

 

安迷修直接将他带回家,用最原始的方式帮他度过了突如其来的发情,他标记了雷狮,并且递上早就准备好的结婚协议。

 

雷狮醒来的时候还有些迷糊,但后颈的疼痛和气味改变的信息素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他没有如同安迷修料想的那样惊喜或失望,他甚至都没看结婚协议一眼。

 

“可以放我走吗?”

 

“我可以保护你的,”安迷修目光真诚,“请相信我,我和他们不一样。”

 

“没所谓,我只想走。”

 

安迷修又想起了雷狮躺在花丛中的样子,锋利的石头割开了他的手臂,流出的血和花瓣一样红。

 

于是他第二次对雷狮说了“不”。

 

 

 

 

 

 

 

安迷修和雷狮结婚了,在雷狮最落魄的时候,他们的婚礼浪漫到几近童话,所有的一线报刊头版报道了整整三天。

 

安迷修没有那么浓烈的阶级观念,所有想来参加婚礼的宾客都会被以礼相待,半个城市的流浪儿都在那天得到了烤的松脆的果饼。

 

神父唱着祝词,台下就是亲朋好友,安迷修握着雷狮的手,为他套上精心挑选的戒指。

 

雷狮没什么表情,甚至看上去比平日更为柔和。有淑女悄悄落泪,抚着胸口感叹真正的深情也就是这样了。

 

 

“现在,安迷修先生可以亲吻雷狮先生了。”

 

安迷修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从现在这一刻开始,他就不再是一个人了,他拥有了自己的爱人,自己的家庭,他会竭尽全力去对他好,去爱护他,保护他,让他在自己编织的神圣王国里做最自由的小夜莺。

 

他不由自主地回忆起自己第一次见到雷狮的场景,年轻的他赤脚站在及腰的湖水中,满目碎光地打捞水中月,细腻的月光就从他的指缝间漏下,纯洁干净地像一阵自由的风。

 

安迷修敛下目光,牵起了雷狮的手,我会让他永远干净自由,他抬眼时最温柔的湖水也不过如此了。

 

庆贺的彩花已经准备好,只要他轻轻地吻上雷狮的唇,他们的头上就会飘下漫天的花雨,亲人朋友会为他们喝彩,会给他们祝福。

 

安迷修轻轻朝雷狮身前迈了一步,他捧上了雷狮的面颊,然后吻了下去。

 

可他的唇没能触碰到雷狮的,他感觉到一根手指戳在他的胸口,就这么脆弱地,不容拒绝地横梗在那里,安迷修低头,就看到了雷狮推开他的手,再抬眼,就能看到他眸中冷漠的光。

 

明明只要再用力一点点,安迷修就可以吻到他的爱人了,可也就是这一根手指,看起来微不足道的手指,点在他的心口。

 

他的湖中月破碎了。

 

 

 

 

 

 

 

 

“这一件藏品依然属于雷狮先生,”这次拍卖的是一条手链,“非常有纪念意义的一件藏品。众所周知雷狮先生从小就有艺术梦,但是作为安氏的夫人,在婚后参加话剧表演是不太体面的,但安迷修先生不仅允许了爱人的愿望,甚至坚定地支持他,我们都知道雷狮先生不少经典的表演都采用的是安先生的剧本。”

 

 

 

 

 

 

雷狮要当话剧演员。

 

“我也没多喜欢表演,”那天雷狮正一边拆信件,一边说着——眼神都没有分给安迷修一个,“就是想看看你会怎么做,我记得我姐姐还跟我说,如果跟你结婚我爱干嘛干嘛。”

 

“还作数吗?”他挑衅似的去看安迷修。

 

 

 

听说这事的时候安迷修的母亲震怒了,她是一位淑女,那么她优秀的儿子的妻子也必定得是一位恬静持家的Omega。而不应该出去演戏,出去抛头露面。

 

“是我们在他最难的的时候收留了他,为什么他这么不知好歹学不会乖顺!”

 

但安迷修同意了。甚至亲自操刀为雷狮创作剧本。

 

 

 

 

安迷修是一位才华横溢的作家。他笔下的爱情健康而纯粹,如同他自己那颗赤忱的心。爱情与性密不可分,雷狮是一个随心所欲的人,虽然他被剪短了翅膀,但他也并未就此沉沦,他从不羞于提起欲望,或者说他在床上十分主动,他用双腿盘住安迷修的腰,用他紫罗兰一般的眼睛注视着安迷修。他大汗淋漓,沉重的呼吸里藏着粘腻的欢愉。

 

他直白又浪漫,在舞台上也是。

 

 

安迷修有去看过雷狮的表演,但也就只去了那一次。他的爱人在舞台上闪耀如星,他的表演丝丝入扣,就当雷狮从里到外都化作了角色也不为过。

 

他为爱情而哭,也为爱情而笑。他亲手杀死了自己,也曾把刀送进爱人的胸膛。他唱时就像暗夜里的夜莺,他怒时便是奔腾的涛浪,他张开臂膀便如同要振翅高飞,他落泪时连盛放的玫瑰都要枯萎。

 

感染力极强的表演时常让观众管理不好自己的信息素,各种与欲望有关的味道弥漫在大厅内,即使通风装置运转良好,也难以避免雷狮在回家时带着一身陌生的味道。

 

有时候那味道浮在表面,有时候深入肌理。安迷修抱他的时候就能从他的发丝里嗅到。他去触碰自己的爱人时时常会闻到陌生的味道,他先是会摒住呼吸,再粗暴地推\倒雷狮,然后雷狮就会挑衅似的看着他。这时候安迷修就会心软,会回想起自己的誓言,会愤怒会疼痛,会压抑自己然后轻轻地、温柔地给他爱人一个深深的吻。

 

“真能忍,安迷修。”

 

雷狮这样叹道。

 

 

 

 

 

那段时间关于雷狮的风言风语太多了,和他传过绯闻的Alpha能塞满一整个剧院。

 

 

有一天伦敦下雨,仆人说雷狮出门时没乘车,也没带伞。于是安迷修亲自去接他,刚走到剧院门口,他就看到雷狮站在一个陌生人的伞下。他抱着手臂,侧身站着,没看那个人。

 

撑伞的一看就是个Alpha,他似乎想伸手将雷狮往伞下拉一点,即使他已经把伞往雷狮那边倾斜了。

 

 

他还没有碰到雷狮,雷狮就后退了一步,似乎跟那人说了什么狠话,那人明显就慌乱起来,伸着手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雷狮转身踏进雨里。

 

细密的雨水瞬间就打湿了他黑得发紫得头发。

 

然后他就看到了站在路边撑伞等他的安迷修。

 

他像是愣了一下,又或者只是单纯地有点震惊,他站着不动了,安迷修也没有动。

 

两个人一个在雨中,一个在伞下,隔着一条街和满世界的雨对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只有一分钟,也可能过了好几年。

 

 

雷狮似乎叹了口气,大步走过来,钻进了安迷修的伞下。

 

“你怎么来了。”

 

“管家说你没带伞。”

 

“......”

 

“安迷修。”

 

“嗯?”

 

“放我走吧。”

 

安迷修转头去看雷狮的眼睛,雷狮也在看他,黑色的伞遮住了阴天本就昏暗的光。他紫色的眼睛里依然闪烁着如同初见时,让安迷修心动的光芒。

 

 

“我要保护你,雷狮。我是你的Alpha。”

 

这句话似乎彻底地激怒了雷狮,他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做我的Alpha有什么意思,你没听到外面怎么传的吗,”他开始口不择言,“和我结婚只会坏了你的名声,你只会痛苦,如果你现在不够痛苦我可以让你更痛苦!!”

 

“让我走吧安迷修。”雷狮激动讲完那段话后似乎显出来些许疲惫,“我想要自由。”

 

安迷修嗅着浸润着雨水的味道的空气,他嗅到雷狮的味道。雷狮的味道里不仅仅有他安迷修的味道,也有别人的味道,或许是烟味,是酒精味,是劣质的香水味。

 

 

安迷修突然停下了脚步,雷狮于是也停下了。他们结婚挺久了,这点默契还是有的,雷狮知道安迷修有话要讲。

 

安迷修原本澄澈的眼睛此刻看起来晦暗不明。雷狮本能有不好的感觉,但他并不害怕,或者说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安迷修就是为了这一刻,激怒他,惹恼他,让他愤怒,让他厌烦,然后放自己走。

 

他知道自己快要如愿以偿了。

 

 

安迷修突然伸手狠狠地抓住雷狮的臂膀,被雨水打湿的衣物将他的手掌也弄湿了,冰凉的触感让他狠狠地打了个哆嗦。安迷修扯着雷狮跌跌撞撞地走进一条泥泞的暗巷。

 

巷子深处有不少小破旧的平房,每一个小房门口都坐着一个Omega,他们有的穿着肉色的丝袜,有的穿着黑色的纱衣,目光呆滞神色疲敝地坐着,再厚的妆容也遮不住堕落给他们身体上留下来的伤痕。

 

他们被突然闯入的两位衣着华贵的先生吓到了,都站起身来观望着。

 

但那两位先生谁都没有看他们,他们只牢牢地盯着彼此。

 

“雷狮你看看他们,”安迷修伸手攥住雷狮的衣领,这个动作让他颇为恼火,但安迷修此刻说话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我不想你变成这样你知道吗雷狮!”

 

“你在说什么鬼话安迷修!”

 

Omega们搞清楚了这似乎只是小两口吵架,没有要给他们开张的意思,甚至还侮辱他们,有的脾气暴躁的已经开始骂骂咧咧地吐出污言秽语了。

 

安迷修埋在骨子里的对Omega的尊重开始作祟了,他松开雷狮,抱歉地向omega们欠身,甚至从皮夹里掏出钱放在地上,那钱迅速地被雨水打湿。

 

然后他又扯着雷狮往外走。

 

 

安迷修甩掉雨伞,将雷狮压在粗糙的墙壁上,雨水划过他的脸,挂在他的睫毛上,“雷狮你还没明白吗,你现在想做什么都可以,你想演戏,想和不同的人交朋友,想去乡下野炊,甚至和别的、许许多多的、不同的Alpha上床,”安迷修绿色的眼睛里藏了压抑的风暴,“不管你做什么都不会有人来指责你伤害你,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是你的丈夫,我有身份有地位,我爱你爱到骨子里,我会永远保护你包容你。”

 

“我不是说你一个人就不行,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我是Alpha,你是Omega,只有我在你的身后,你才能毫无顾忌地享受自由你懂吗!”

 

雨从没下这么大过,雷狮心想。这座城市时常下雨,他记得小时候妈妈曾拉着他的手告诉他是因为海的缘故。

 

这座城市离海很近,海中的水会在铺天盖地的阳光中变成水汽,它们会被长风送来,在灰暗的天顶中变成沉重的云朵,然后淅淅沥沥地落下。

 

所以现在融进他身体里的每一滴湿润都是大海。

 

“那它们为什么老是在这座城市落下呢?”雷狮幼时不喜欢下雨,这会阻碍他出门和朋友踢足球。

 

“因为风啊,我的小狮子,”妈妈笑着吻他的脸颊,“因为风裹挟着它,它就只能和风在一起。”

 

当大海离开大海融入长风时,它就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

 

 

 

 

 

 

 

 

 

 

“我没和他们上床。”

 

雷狮眨了眨眼睛,那一滴挂在他睫毛上的雨滴便被抖落。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说,比如他在乡下有自己的庄园,比如卡米尔早就帮他安排好了后路,比如那天在后花园里他被下药了,如果不是安迷修横插一脚他早就被佩利等人救走了,当晚就上了去美国的船。比如他父亲的破产哥哥的入狱有他的一份功绩,比如他身为Omega的母亲的死和父亲的冷漠。

 

他有好多话想说,但他看着安迷修的眼睛,看着里面翻滚的难得暴怒的爱意,他不知道为什么舌头就不听使唤了。

 

“我从没和他们上床过。”雨水和大风洗去了雷狮身上的味道,那些乱七八糟的味道,露出了独特的,只属于安迷修的雷狮的味道。

 

 

 

 

 

当天回去后雷狮就吐了,吐得昏天地暗,他没发烧也没感冒,但就是吐,管家怀疑雷狮怀孕了,连忙冒雨去找医师。

 

安迷修将雷狮抱在怀里,他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自己的Omega。

 

“雷狮,我们可能有属于我们的孩子了。”

 

“是吗。”

 

“你会爱他吗?”

 

没有Omega会不爱自己的孩子。深埋在血脉里的东西会成为牵绊所有Omega的锁链。

 

但安迷修不知道雷狮会不会是这个意外。

 

他爱着雷狮,深深地爱着,他看不得雷狮在玫瑰花丛里痛苦的样子,他发誓不会让他再有用石头割伤手臂的机会。

 

所以他可以不爱他,但他一定要安好。安迷修坚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爱雷狮了,没有人会对雷狮比自己更好了,所以只有雷狮呆在自己的身边才能得到真正的保护与爱护。

 

可雷狮不愿意。

 

但如果有了孩子呢?有了他们共同的孩子。

 

雷狮似乎累了,半天都没有搭理安迷修的问题,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单纯地不想理会安迷修。什么都有可能,他们结婚很久了,至今安迷修也没有彻底搞懂雷狮,真实的他被埋藏在湖水中,表面的他就像水上的月亮,一碰就碎了。

 

安迷修抱着雷狮躺在床上,室内没点灯,天色暗淡,大雨可能已经将后花园里的玫瑰全部打落了,安迷修听到雷狮喃喃了句什么,他连忙凑上前,看到雷狮眯着眼睛,紫色的光芒掩在浓密的睫毛下,他的嘴唇轻轻动了动,他说,“我会。”

 

 

 

安迷修时常觉得雷狮就像风筝,只爱在天上飘着,远远地、热烈地扑向盛大的天空。而他手中握着的就是那根牵住雷狮的线,他明白风会止息,大雨来临,风筝就会被打落,就会落到泥泞的下水道里,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他牢牢地握住那根细细的风筝线,哪怕雷狮不停地挣扎,不停地折磨他们彼此,他也不会松手。

 

即使风筝线已经割破了他的手掌,鲜红的血滴落,一滴一滴全部变成火红的花瓣。

 

 

 

 

 

(5)

 

 

坏消息,雷狮并没有怀孕,医生走之前开了镇定和安眠的药物,嘱咐安迷修要照顾好自己的Omega,他精神压力太大了。得知真相的安迷修有点失望,但他同时感到了欣喜,毕竟雷狮说他会爱他们的孩子。

 

 

雷狮不演戏了。也不折腾了。

 

他开始表现出异乎寻常的温顺与柔和,这几乎让安迷修受宠若惊到有些后怕。

 

安迷修习惯在早上写作,雷狮就也会尽量早起,学着为他磨一杯咖啡。下午的时候安迷修出门雷狮就在家看书,偶尔心情好了还会做一顿晚餐,入夜后他们会牵着手去沿河的公园散步。雷狮话少,安迷修便充当活跃气氛的那一个,他讲自己的见闻,讲幼年的伙伴,讲公益事业的困惑,讲他的诗和书。

 

雷氏在破产后庄园就被拍卖了,但安迷修在拍卖场上为雷狮购回了他母亲的画像。

 

那幅画被雷狮挂在了侧厅,他曾长久地凝视着画中的妇人,眼里的烛火在夜风中晃动,但他依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安迷修曾旁敲侧击过,他暗示着雷狮自己是他的alpha了,如果有什么事情不必压在心里难受,可以讲出来。

 

但雷狮从未跟他说过什么。

 

 

 

 

那晚的风里有玫瑰的沁香,河边湿润,安迷修牵着雷狮的手——十指相扣,他们聊到了欧也妮的母亲,那位可怜的葛朗台夫人嫁了一个吝啬的丈夫,为了女儿青涩的爱情,她在煎熬中过世,而她的丈夫依然未曾宽恕他们的女儿。

 

安迷修唏嘘不已,雷狮却轻笑了一声。

 

“我的母亲,她过世前我也没能看她一眼。”雷狮没看安迷修,他转头去看粼粼河水,看破碎的月亮。他的手掌柔软,姿态也与往常无异,但安迷修就是冥冥地觉得他可能要知晓雷狮那团火下真正的阴影是什么了。

 

他的手心里莫名起了一层细密的汗。

 

“我小时候不听话,我父亲觉得是我母亲没有管束好我。”他突然嘲讽地笑了,“明明他也看我妈妈不爽很久了吧,我妈妈的那种眼神,那种桀骜的、不屈服的。”

 

雷狮幼时调皮,惩罚也不会让他害怕,他父亲曾今为此烦躁许久,他需要所有人的臣服,就如同他的大儿子一样。许久后,他终于发现,雷狮自己不怕受伤吃苦,但见不得母亲遭罪。当他第一次以“管束不严”的罪名将自己的夫人送进地下室的那天晚上,雷狮在他房门前跪了一夜。

 

“妈妈走前,我真没想到她的身体已经差到那个地步了,我还以为——”雷狮短促地顿了一下,狠狠地皱了皱眉,“我还以为我可以带她走,就像我许诺她的那样。”

 

“我要带她走,去一个谁都没办法掌控我们的地方。”

 

“安迷修,你懂那种感觉吗?”

 

雷狮在树林的迷影和河水的波光里转头去看安迷修,他紫色的眼睛里有一轮充满裂纹的月亮。

 

安迷修本能地觉得这个问题很重要,他必须审慎回答。于是他斟酌了片刻。

 

“雷狮,我很抱歉,夫人她已经不在了,但是她一定希望你过的好。如今你和我在一起,我会保护你的,绝对不会让你再受那样的伤害。”

 

“我保证。”

 

安迷修自觉说的滴水不漏,但雷狮只是眼神闪烁一瞬,长久的沉默后他叹了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

 

“你还是不明白,安迷修。”

 

 

 

 

雷狮和安迷修初遇是在湖中,雷狮马上就要捞到那一轮月亮了,但冬天的到来冻结了那一片湖泊。雷狮沉睡在湖底,安迷修站在冰面上。他曾试图用温柔,用忍耐,甚至用愤怒去砸穿那一扇门,终于,终于冰面有了裂纹,他马上就要成功了,于是他去触碰那裂痕,却发现冰冷刺骨的湖水丛那缝隙中溢出来。

 

比冰还要冷。

 

 

 

 

 

 

 

安迷修收到了来自雷狮的礼物——一只和他眼睛颜色一摸一样的钢笔。他满心欢喜地旋开笔帽,却发现没有笔尖。

 

安迷修多聪明的人啊,他当场就明白了雷狮的用意,明白了这些天的温存和美好。

 

“谢谢你的礼物,亲爱的。”他眨了眨眼,坦坦荡荡地直视雷狮那双没什么感情的眼睛,“但请你不要伤害你自己。”

 

听到这话雷狮笑了。

 

“来不及了。”

 

作家会留着一只没有用的钢笔吗?你会留着一个不会生育的Omega吗?

 

 

 

 

“放我走吧。”

 

 

 

 

 

这座城市总是在下雨,安迷修记得小时候,他和父母一起打发睡前时光。父亲借着烛火在阅读朋友的信件。他是一个严肃的人,但每次在这种静谧的时光里,他的眼底总会流露出些许细微的柔软。安迷修的母亲同佣人小声交谈着,她担心自己的玫瑰花会被这一场大雨给打落。佣人说着想要出去看看,母亲却摇摇头让他们去休息,雨太大了,会感冒的,她这么说着。

 

安迷修就站在窗台往外望,他个子当时还很矮小,又碍于修养不好意思站在椅子上,只好用力地踮着脚尖。

 

安迷修突然腾空而起,失重感让他紧张了一瞬,紧接着他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父亲的胡子扎着他的后脖颈。

 

“看什么呢?我的孩子。”

 

安迷修看着玻璃反光中自己的父亲同色的绿眼睛,发问道,“为什么我们的城市老是下雨呢?”

 

安迷修不喜欢下雨,这会影响到他母亲的花,父亲的马,朋友们踢的足球。

 

父亲笑了,他笑得时候胸膛会震颤,“这就是自然规律孩子。等你再大一些就能在科学课上学到了。”

 

落雨,打雷,起风,闪电,海啸,地震统统是不可撼动的规律的一部分,就像有的人渴求树林里的精灵仙境,有的人渴望捞不到的月亮一样。

 

 

 

 

 

安迷修敛着目光问雷狮,“你有看我新写的故事吗?”

 

雷狮挑挑眉,“哪一篇?”

 

“夜莺的那一篇。”

 

“......看了。”

 

 

 

安迷修新写的故事是关于一只夜莺的故事。夜莺受了伤,被一个人捡到,他将它装进漂亮的金丝笼子里,为它疗伤,给它最好的谷子和清晨的露水,但夜莺不吃不喝日渐消瘦,更不愿意一展歌喉。

 

“我感恩你,但我想要自由。”夜莺说。

 

“笼子外的世界太危险了,我不能放你走。”

 

“我只想要自由。所以我不会为你唱歌。”

 

“我不需要你唱歌我亲爱的,我爱你。”

 

“那你放我走吧。”

 

男人沉默了许久后说,“我从未关上笼子的门,你随时都可以离开,为什么不在夜深人静时悄悄溜走,反而要一遍一遍地问我可不可以放你走,要知道我的答案永远都是不能。”

 

这次轮到夜莺沉默了。许久后,他说到,“因为我也爱你。”

 

“你可以放我走吗?”夜莺没有去看打开的笼子大门,他注视着男人的眼睛。

 

男人也看着他,“我不能,我亲爱的。”

 

 

 

安迷修已经嗅不到雷狮身上的味道了,因为雷狮失去了他的腺体,他的身上不会再被白桃和莓果的味道包裹。他从雨里来,也要回到雨里去。就像他说的那样,每一滴雨都曾是大海。

 

 

 

但安迷修没想到的是,他居然能看到雷狮落泪。

 

在大雨,月光还有玫瑰花丛里。

 

 

 

 

 

 

 

 

 

 

 

(6)

 

这次拍卖会卖了不少东西,我给珍妮也买了不少小玩意。她似乎很高兴,不再像前几天那样悲伤了,看到她笑,我就也开心,哪怕我违背誓言花了我老爸的钱。

 

这次得谢谢我老爸,真的谢谢他。

 

 

珍妮说,她真的很喜欢安迷修,也羡慕他和他爱人之间神仙眷侣般的爱情。

 

据说雷狮二十多岁就去世了,安迷修没有大办葬礼,甚至见到雷狮遗体的人似乎都只有他唯一的亲人,是叫卡米尔吧,我问珍妮。

 

珍妮说对,是叫卡米尔,正因为葬礼进行的悄无声息,当时不少人都怀疑雷狮是不是真的死了。

 

但安迷修很悲痛,他找了工匠为雷狮送他的钢笔镶嵌了笔尖,用那支笔写出了他的巨作《捞月亮》,这本书在文学界掀起了巨大的风浪。它关于人性,关于欲望,关于追求和爱情的思考丝丝入扣。

 

大多数人都认为真正的艺术来源于生活,只有经受过世间磋磨的人才能真正写出这样直指人心的剖析之歌。但安迷修生活美满,他父慈子孝,家庭和睦,年少成名,似乎什么都不缺了。但他依旧写出了这样的惊世作品,评论家把这样的成就归结为天赋。

 

 

但在完成这本书之后,安迷修就毁掉了钢笔的笔尖,将这只没有尖的笔随身珍藏,至此封笔了。

 

 

 

 

“我是爱你的,看见就爱上了。我爱你爱到不自私的地步。就像一个人手里一只鸽子飞走了,他从心里祝福那鸽子的飞翔。你也飞吧。我会难过,也会高兴,到底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

 

珍妮吟唱着《捞月亮》里的句子,她的眼睛里倒影着蓝的天白的云。

 

 

安迷修说他爱他爱到不自私。切!什么爱到不自私,我才是爱珍妮爱到不自私,我追了她两年了,那么多Omega倒贴我我都没心动。

 

我的珍妮啊,我要上去牵她的手了,希望她不要甩开我。不过哪怕她甩开我我也不会放弃的,我会永远跟在她背后,做她最坚实的后盾。保护她,照顾她,我永远爱她。

 

安迷修啊!你那么幸运,你深爱你的夜莺,你的夜莺也深爱你,那么请你保佑我,这次我要去牵安妮的手了,请你保佑我!

 

 

End

 

 

有朋友讲我五月的产量大大低于四月,截止到现在为止五月只发了五篇文,但四月发了二十二篇文。其实原因蛮简单的,以前一直在写片段,而现在在尝试着写故事。写故事的话就不能只凭借一时的激情了,它需要写初稿,然后反复打磨,不断地删改,而且常常写着写着就写不下去了。我的文件夹里到现在都还有好几篇写到一半写不下去的故事。(包括安哥的生贺那篇,哭了)说实话我越写越觉得自己挺差的,我的故事不美,甚至很烂,像一个被简陋的针法拼接在一起的破布娃娃。我逐渐发现自己的贫乏,匮乏的词汇量,老套的情节,缺失的冲突,紧凑的时间,日渐稀少的耐心......但这其实是一个好兆头,毕竟了解到自己的“少”,就是开始变“多”的第一步,我可能没办法去说我永远爱安雷永远爱写作这样的话,但是目前,我所知的目前,我是深爱着的,所以我会继续努力的,虽然当下拿出这样的残缺的作品很羞愧,但是我不会放弃的。

 

这种话说出来可能很矫情,但是矫情也要说,不仅仅是对我自己说,也想对正热爱写作的朋友们说,写文很累,改文很累,写出垃圾后心更累,但是我们始终热爱着,始终坚持着,没人看也没关系,写的不好也没关系,重要的——是自己的热爱的心。

 

加油。


最后的话,这篇新文暂时改不动了,再改估计又会负能量爆炸全部删掉重写(此处点名上次的那篇给安哥的生贺),抱歉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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